【编者按】今天是6月12日，上午举行了2012届高三年级毕业典礼，准备明天编发报道。浏览了下人人网，读到我校本届毕业生王仲尧的日志。王仲尧已经在澳国读预备班，现在回来参加母校通中的毕业典礼，这篇日志是今天凌晨5:17分发到网上的，文中用各种细节组织了一个关于留学或者说漂泊的独白，全文如下。自立的人生已经开始，王仲尧啊，祝你，也祝所有毕业生，珍重！

毕业典礼前一天晚上, 趴着睡了四个小时, 起来编完回来前两个星期到现在的各种无病呻吟, 你们毕业了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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浦东机场赚足了来自五湖四海的眼泪, 有些人脸上温情地笑, 但是连其实想哭都不敢承认. 不是不想笑着上飞机啊, 但是, 明明知道十几个小时之后, 就要睡不踏实, 吃不开心, 怎么带着希望坚定地坐上一趟去往不属于自己的地方的跨洋飞行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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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天上学都要坐火车, 经过一个叫做Brighton Beach的站, 前后一两站的路程都是环海的. 早上天气好的时候, 坐车向北的时候, 左手边能远远看到一个岛, 很想知道那个岛上是什么样. 就像那部 <云之彼端约定的地方> 一样, 觉得完全不了解的小岛反而是自己的归宿. 坐在挤满上班族的火车上的我,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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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座城, 有之前从未见过的, 最漂亮的云. 和以前见到的那些好看的云不同的是, 感觉这些在天上漂浮着的水分子太有人情味. 不像原来那些那么娇气, 而是随时都看着我, 是漂得太久了, 寂寞了么. 还是单纯想看看我, 异乡的漂流客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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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人生活, 比较容易长大. 钱, 都算得比以前精细. 饭, 都吃得比以前干净. 挑食的毛病是好多了, 胡萝卜, 玉米什么的, 吃着吃着也就习惯了. 就是吃着抹茶蜜豆味的3+2的时候, 想到之前高二的中午, 宁愿吃这饼干也不吃炒饭还有拉面. 要是那时候知道现在吃饼干都觉得开心, 会不会把现在吃不上的炒饭和拉面都补上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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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怕的事情, 不是被抢劫就是被爆菊. 像乡下人进城一样局促. 后来慢慢发现, 坐在火车上的时候, 那些听着歌的, 看着报纸的, 捧着电脑的, 牵着狗的, 写着企划书的, 就算再忙, 都会朝窗外看几眼, 都会笑, 都会让座, 大概也都有想要追逐的目标. 那些两手空空的, 目光呆滞的, 穿着邋遢的, 只看人不看窗外的, 大多都是一时失意的. 那我就是一时失意的, 爱笑爱听歌的13亿分之一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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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太阳下山越来越早, 放学的时候, 外面已经快要全黑, 只有从Bourke Street的十字路口向北看, 才能看到一小片藤黄色. 等到坐上火车, 外面已经只能看到并行的另一辆火车里的灯了. 火车道两边是不是栖息着老鼠和野猫呢. 看着这样一节一节的亮着光的金属罐飞驰而过, 自由地吃着一天奔波寻来的食物的它们, 会不会觉得这些罐子里的麻木的人类, 很可怜呢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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厨子和金融分析师, 要是我, 会毫不犹豫选择前者啊. 能亲眼看到自己的劳动成果被别人欣赏, 给别人快乐, 比多挣那么一两千块钱要划算得多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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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了唐人街, 莫名其妙很难过. 在异乡自己给自己煮家乡菜, 是不是比吃陌生食物更寂寞呢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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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住在比较高的地方, 这样可以看到很完整的云. 傍晚的时候, 不用把头抬得脖子都痛, 就能看到的那种高度. 又想长翅膀, 这样远观近看都行. 风不停, 绿树荫. 景色其实哪里都有啊. 看景色其实什么时候都可以啊. 趁着年轻, 趁着有力气幻想啊. 不用等到哪一年, 来不及回头望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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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有不满足现状的人才会觉得现在自己不自由么, 才会所谓的 homesick for a place you have never been. 那离开高中, 去往世界各个地方的扎根生活的我们, 在办毕业典礼的这一年, 有着最无可比拟的勃勃野心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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考试前夕, 住家一家人去乡下亲戚家办生日派对. 我吃完晚饭, 坐在床上上网, 隔壁邻居家也在办着生日派对, 用各种古怪的声调唱着生日歌. 幸好我可以有爸妈陪着过十八岁的生日啊. 到时候是不是可以当面对爸妈说声感谢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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住家养着一只肥猫和一只傻狗. 猫是大叔, 可能是地头蛇, 每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能看到他躺在门前草坪上晒太阳. 狗是傻妞, 彻底的废柴, 每天除了吃就是跑到别人面前让人帮她挠肚皮. 两只都喜欢伸懒腰, 不同的是猫伸懒腰的时候向后蜷, 狗伸懒腰向前趴. 猫有的时候会趁着他主人不在, 跳到桌上试图抢我的晚饭, 夜里还会跑到二楼来挠我的门. 狗只会看着我吃, 然后自以为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在馋, 很早就睡觉, 而且连二楼都不敢上. 奇怪的是, 感觉他们两个关系很好的样子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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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时候在手腕上画手表, 给别人看的时候还很高兴, 明明只是个画出来的不会动的表. 现在有各种各样的表, 戴在手上指针转着, 把小时候的东西慢慢抹掉了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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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了快四个月, 行李箱还有各种包, 一直都放在显眼的位置. 突然觉得, 我一直摆着, 随时收拾东西走人的心态. 就连在浦东机场贴在行李箱上的, 写着Mel的托运的条子都没有撕掉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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猫本好像没有秋天, 夏天一过就到了冬天. 一直穿着短裤短袖的, 慢慢地穿起了毛衣夹克. 走去坐车的路上慢慢开始堆了很多叶子, 下雨天的时候踩着吧嗒吧嗒得响. 比起国内少了很多路灯, 看不到橘黄色的路灯照着雨丝, 地上的积水也看着暖和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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超市有各种各样的巧克力, 还有糖. 饼干大多数也都是巧克力味的. 甜得发腻. 没有香葱味的达能苏打. 没有草莓味的达能王子. 只有花生的, 奶油的, 朱古力的Tim Tam. 吃着吃着就哭了这种烂矫情, 怎么可能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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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难想象, 如果身处的世界失去声音会怎样. 少了多少转瞬的触动和飞逝的时间. 现在我只想回家坐在床上, 看以前四处存下的吉他谱, 蹩脚地弹几首曲子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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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越来越冷, 晚上房间里也穿着棉袄裹着被子, 开始想念家里的取暖器. 听说最近国内很热, 所以你们开始穿短袖了么, 偶尔穿七分裤也不会觉得奇怪了么, 学校里挂饰手链什么的查得还紧么, 还是我不在的时候, 什么都跟以前不一样了呢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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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染上晚睡的恶习, 盯着电脑盯到三点也睡不着. 明明脑子已经迷迷糊糊, 但是闭了眼就是睡不着. 临走之前, 也开始忙着找下学期要住的房子. 现在的住家也偶尔给我些建议和帮助. 也开始考虑买下学期回家的机票了. 突然觉得自己变了很多, 开始去做一些以前从来懒得去做的事情. 如果这样的变化是脱离青春期的蜕变的话, 那我很高兴我的幼稚已经作古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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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被绿色覆盖的夏天. 最细腻不过新海诚的电影里那些蝉鸣和街角花草的摆动. 初三暑假听的夏天的风. 可惜以前的感觉找不回. 以后纵有千万种不同滋味, 敌不过童年所见所想堆砌起的金阁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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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住处一片天, 一顿午餐一本书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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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前在网上看到, 人在照镜子的时候, 看到的自己比真实的自己帅气美丽30%, 所以看照片里的自己都觉得很丑. 出国之前一直都还觉得自己个性不错, 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却处处被人嫌弃. 太亲切或者太冷淡都遭到了唾弃, 一直摆不准自己的位置. 猛然间也就发现生活变得复杂了很多. 看啊, 要担心的事情有那么那么多, 心思只有这么这么小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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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了家之后, 发现事情变简单了, 又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. 房间有很大的窗户, 能看到很远的地方. 灯开到很晚也不用担心吵到别人. 也可以随时随地喝酒了. 想到, 回来之前的那种只身在外的日子以后都是家常便饭, 觉得自己也挺可怜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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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晨三点, 看完一部电影, 电脑还剩下百分之二十五的电, 手机上还有别人发来的未读消息. 住在十八楼也还是能够听到楼下不歇的蝉响, 我猜不出三个小时可以在左手边看到太阳. 电影最后出现一只猫, 傍晚的时候在大窗户下晒得到太阳. 猛然发觉到, 三年前的夏天也还历历在目. 通宵的一时冲动, 午后的慵懒散漫, 还有晚上的凉风和空调. 伸手能够遮出一片绿荫才是夏天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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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音乐用文字写不出, 所以才会盯着键盘发呆么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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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算夜里也能听到蝉聒噪地叫, 右手边衣柜上还摆着那副两只狗的油画, 陪了我们家十年多, 也没听你们叫过. 中午最热的时候经过通中东门, 想到以前溜出去三国杀的日子. 晚上最闷的时候经过通大南门, 那些住宿舍上大学的日子以后也都体验不到了. 夏天活在晚上的胡思乱想和白天太阳晒出的汗水里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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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惜我当面对着你们说不出什么好话, 只会打趣和扯淡. 祝你们高考顺利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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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第几次这样看着天变亮, 是溅到地上的牛奶, 是深夜的哼唱, 是每次空虚时候的无聊消遣. 人人都是在夜里坐观览车, 旁人看来是璀璨斑斓, 坐在车厢内, 抵达最高处, 有的只是无休止的黑夜和凄冷的浑浊空气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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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天, 空气有特别的味道, 二十楼以上被云雾遮盖, 鸟照样叫, 狗照样跑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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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市是镜面, 影射内心肮脏与邪恶, 街角缓缓驶过他的贪欲, 房门关上锁住她的淫欲, 大声嘶吼暴露出的欺瞒与狡诈, 最正常莫过神经病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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